摘  要  数据已成为经济增长与创新的核心要素。引领变革前沿，应对全球疫情冲击，应释放数据增长、产业、资本、社会、创新等多元价值潜能，为我国数字经济深化发展服务。破解数据价值实现矛盾与发展瓶颈，应以数据获取、能力创新、制度设计三大制约因素为着力点，从供给侧提升数据供给能力与质量。以公共数据应用为发展契机，推动数据货币化，构建有利于价值实现的数字生态。

关键词  数据多元价值；数字经济；数据创新；数据货币化

2019年，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首次提出数据作为生产要素可以参与分配。2020年印发的《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提出要加快培育数据要素市场。2022年国务院印发的《“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明确指出数据要素是数字经济深化发展的核心引擎。这是党中央审时度势、抓住时代发展大趋势作出的系列重大理论创新，充分肯定数据作为重要生产要素的价值与潜能。

中国经济乃至世界经济正在形成以数字化为主要特征的新常态。当今世界，谁掌握了数据与数据创新能力，谁就占领了产业革命的制高点，从而获得可持续、包容性增长新动能。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背景下，释放数据要素潜力，发挥数据叠加、聚合、倍增效应，实现新旧动能转换，将助力我国数字经济做大做强；同时，实现数据要素到数据生产力的转化，对政府治理能力和制度建设提出了新的要求，也是在政府治理上提升数据思维、强化领导干部“数感”的一个过程。

一、数据价值的多元性

数字经济时代的数据主要指数字化数据（Digital data），即机器可读信息。据国际数据公司（IDC）预测，到2025年全球有用数据总量将达到175ZB。海量数据孕育巨大价值与变革动能。由于数据自身特性与复杂性，数据价值具有多元性。

(一)增长价值：数据是数字经济深化发展的核心动力与要素

根据国家统计局对数字经济的界定：数字经济是指以数据资源作为关键生产要素、以现代信息网络作为重要载体、以信息通信技术有效使用作为效率提升和经济结构优化的重要推动力的一系列经济活动。2020年，我国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为7.8％，预计到2025年达到10％。我国数字经济发展已从初步试水进入全面布局阶段，数据创新引领传统产业实施数字化转型变革，新业态不断涌现，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态势良好。在数字经济高速发展的背景下，数字经济发展的深层次问题凸显，例如数字经济发展的不均衡、平台经济垄断等问题。针对数字经济提速增质所面临的问题，需回归本源，抓住数字经济根本，即释放数字经济核心生产要素数据的价值，这是破解发展不平衡等诸多矛盾、推动数字经济深化发展的核心动力。通过对海量数据进行大数据分析与价值挖掘，才能将基于数据的知识认知转化为商业洞察力或商业价值。数据价值不在于数据本身而在于数据运用，即数据价值实现过程，将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的数据价值实现是推动新时期社会变革的核心。释放数据价值，为数字经济增长赋能，可增强我国应对国内外经济下行压力、后疫情时代国际经济与政治格局变革挑战的能力。

(二)产业价值：数据是实现数字产业化与产业数字化的基础

根据国家统计局统计分类，数字经济核心产业被划分为5大类，共计156个小类，这些类别从宏观层面可归结为数字产业化与产业数字化两个部分。数字产业化主要包括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互联网和相关服务、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等，其中包含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新兴业态。数字产业化是狭义数字经济的核心内容，也是数字经济发展基础。产业数字化则指传统产业利用数字技术和数据要素实现数字化转型，带来产出增加和效率提升，是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不论数字产业化还是产业数字化，都需要数据作为核心要素支撑其发展，二者相互促进、相互交融，集中于数据创新与价值化。根据“2019全球市场价值100强公司”数据，微软取代苹果公司再次成为全球市值最高的上市公司，得益于其成功转型为云服务供应商。在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其营业收入不降反升，微软云服务用户数量有所增长，其智能云业务部门营业收入为123亿美元（占比35％），同比增长27％。而对于传统制造业产业，在“逆全球化”和新冠肺炎疫情引发世界经济下行趋势下，也需要与云计算、区块链、5G深度融合实现数字化转型，探索价值新增长点，从而增强市场竞争力与应对风险的能力。做大做强做优我国数字经济，需要产业支撑，数据是推动新业态涌现与产业转型的核心要素与原动力，其产业价值为构建数字中国提供有力的产业支撑。

(三)资本价值：数据货币化丰富社会主义分配制度体系

在传统经济中，数据仅是生产过程的副产品，其价值长期被忽视。而在数字经济时代，数据作为新型资本不仅本身具有价值，而且能够创造价值。《决定》提出，健全数据等生产要素由市场评价贡献、按贡献决定报酬的机制。将数据作为生产要素参与价值分配，实现数据货币化，这是财富创造的重大结构性变革，也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分配方式的重大理论创新。让数据要素参与分配，推动数据货币化并赢得相应收益，才能激励数据拥有者、生产者、消费者参与数据价值创造，运用市场价格、竞争、供求等机制引导数据资源合理使用与配置，“数”尽其用。

(四)社会价值：数据增进公众幸福感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让人民群众在信息化发展中有更多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基于数字信息技术的数字经济深化发展，不仅积累社会财富，同时也增进社会福祉，公众能深切感受到数字经济带来的经济社会变化。特别是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催生线上学习、办公与App购物等新业态涌现，将人们的学习、工作与生活模式数字化，让人们享受到数字经济的便利与多元化；大数据流调分析，疫情防控精准实施，行程码、健康码成为疫情防控的必需品，背后都蕴含着数据的力量，数据社会价值日益凸显。由于数字基础设施、技能等方面发展的不均衡性，数据与数据技术应用提升公众幸福感的同时也孕育着新的不平等，数字鸿沟随着数字化转型在某些地区、某些群体中不断扩大。数字经济发展与数字化转型对当代与未来工作提出了更高数字技能的要求，数字安全与隐私问题日益成为公众关切的重要问题。

(五)创新价值：数据创新是数字经济发展的主要驱动力

数字经济是运用数字化技术实现经济的数字化或数字化转型，包括新业态涌现与传统产业颠覆性变革。随着新技术的研发与应用，数字经济也正在呈现出令人惊叹的发展。为了抓住战略发展机遇，世界多国致力于将数字经济作为经济发展的新动能，将数据导向创新作为数字经济发展主要驱动力。通过数据导向协同创新，实现现有产品完善或新产品、新过程、新组织模式与新市场开发等创新活动，发现与实现数据价值，为数字经济发展提供新路径与新模式。

二、释放数据多元价值面临的主要问题

加快数字经济发展需要“三驾马车”，即新技术（数字信息技术）、新要素（数据）、新设施（数字新基建）。新设施、新技术都是为新要素（数据）服务的，在数字新基建硬件设施与平台上，运用数字信息技术解锁数据多元价值，可释放数据多元价值潜能，为我国数字经济深化发展服务。但如何释放数据多元价值，当前从理论认识到制度设计的空白与缺失导致我国数据价值实现领域存在诸多冲突问题，正视冲突与矛盾是深化数字经济发展的前提。

(一)海量数据利用与数据获取困难

根据IDC预测，到2025年我国有用数据总量将增至48.6ZB，占全球数据总量的27.8％，我国将拥有全球最大的数据圈。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在线教育、网络直播、手机网络支付等领域用户规模迅速增长，相关个人与企业数据量也在不断激增。我国是数据大国，但还未成为数据强国，面对海量数据，全社会数据共享与开放程度有待提升。数据多数掌控在如阿里巴巴、百度等数字化平台企业和政府等公共部门手中，而多数中小数字企业获取数据仍然比较困难。受数据隐私保护、数据采集标准不一、数据收集加工能力等方面限制，跨行业、部门的数据再利用、再加工与集聚的途径仍不明确。

(二)知识创新密集与创新能力薄弱

数据价值不在于数据本身，而在于数据运用，即如何将数据转换为数据智慧再转换为现实生产力，破解“数字密码”过程无疑是富有挑战的。正如罗素提出的数据—信息—知识—智慧（DIKW）倒金字塔模型所描述，从海量数据中提取并凝结成为知识与智慧是异常复杂的传递过程。数字经济具有典型的知识创新密集型发展特征。《意见》指出：发展数据要素市场需要培育数字经济新产业、新业态和新模式，支持构建农业、工业、交通、教育等领域数据应用场景开发。《意见》给出了数据要素市场发展方向，同时也指出数字经济新发展需要数据创新支撑。尽管我国创新整体实力不断提升，但数据中小企业的数据创新能力普遍薄弱。根据相关数据测算，我国经营范围涉及数据领域的企业共计62396家，其中拥有专利企业数占1.25％，拥有软件著作权企业数占2.5％。由于数据创新投资周期长且收益不确定， 通常只有大型数字公司有实力投资基础性数据研究，而广大中小企业受企业规模限制，其创新投资意愿不强。缺乏数据创新能力与自主知识产权，企业或许能获得短期利益，但一定会止步于长远发展，这也是导致我国数字经济深化发展困境的根源之一。

(三)数据红利变现与数据货币化不易

许多数字企业以数据免费共享作为初创经营模式。诚然，数据共享、开放无疑有助于数据利用与再利用，开辟新需求和新市场，从而促进数据价值实现。随着数字经济向纵深发展，数据货币化成为企业参与数字化转型的根本动力与内在需求。2019年联合国数字经济报告认为，数据货币化主要通过广告、电子商务、产品、云平台等模式实现。大型数字化平台仍然是数据货币化实践中的先驱者与领导者。数据凭借所有权、价值创造、增值服务等实现货币收益。数据红利直接外化为货币无疑将激发市场主体参与数据市场的积极性。受数字化成熟度、数据开放与共享程度、数据隐私与技术等因素制约，数据红利变现实属不易，诸多数据企业仍在积极探索与创新数据货币化途径。

(四)数据要素市场构建与多产业发展有待协调

由于数据特性，数据价值实现需要硬基建（网络服务、云平台等）和软基建（数据分析能力、投资等）作为市场运行基础。大数据分析、人工智能、5G、边缘计算等新一代数字技术发展，为数据精细处理提供了技术支撑与能力，使数据成为不可或缺的重要生产要素；物联网、工业互联网、云计算、数据中心等新基建为数据市场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设施与硬件载体；金融业、制造业、医疗健康等行业的数字化转型为数据价值实现提供了广阔的应用场景。数据多元价值实现不是单靠构建单一数据要素市场就能解决的，需要多产业发展的支撑与协调，实现共生共荣。

三、释放数据多元价值、深化数字经济发展的政策建议

数据多元价值实现的纾困，应以数据获取、能力创新、制度设计三大制约因素为着力点，从供给侧提升数据供给能力与质量。以数据开放共享为基础、创新为根本动力、政府公共数据应用为发展契机，推动数据货币化，激发市场主体内在发展动力，构建有利于价值实现的数字生态。数据带动，助力数字经济实现内容变革、效率变革、质量变革。

(一)立足中国特色与国际视角，做好顶层制度设计供给

释放数据多元价值，需要友好、灵活、前瞻性的政策与制度环境，才能激发市场各主体参与数据价值挖掘与实现过程，从而推动数字经济深化发展。立足于我国国家利益与发展规划，契合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战略需要，将全球价值链塑造纳入数据相关政策制度设计考量。轻数据所有权，重数据使用权，创新数据产权制度。结合我国当前关于数据隐私与安全的相关司法制度，根据数据市场发展实践，在综合考虑个人、国家与公共利益基础上，采取适度的数据隐私安全保护。采取宽松的数据监管环境，注重国际监管协调。在国际数据贸易标准与协议制定过程中争取中国话语权，引导国际数据贸易规则制定。

(二)以公共数据应用为契机，带动数据开放与共享

政府拥有海量基础公共服务数据，这些数据具有巨大市场潜在价值，通过数据挖掘与分析可以带来诸多商业机会。我国许多地方政府已将公共服务大数据应用作为本地区数据政策的重点工程。以政府公共数据应用作为数据要素市场发展的重点试验区与先导区，不仅可以推动政府自身服务职能转变与效率提升，还可以带动相关产业、企业参与到数据市场中。以政府公共服务数据应用实施为发展契机，必将带动私人部门乃至社会范围对数据无形智慧资产的重视与利用，培育全社会数据开放与共享的潮流与氛围，增加数据市场原始数据的供给量，为数据产品或服务开发提供更多机会。政府应鼓励跨部门数据重复利用，采取应用控制程序、数据沙盒等方法来推动数据访问、共享和重复使用。

(三)培育数据创新能力，提升数据市场长期供给能力

数据创新能力是数字经济长远发展和数据价值实现的核心动力。数据人才培育—初创企业孵化—平台协同创新，构成了劳动力、企业、平台三位一体的数据创新能力。政府需采取政策措施激励构建大数据协同创新平台促进研发创新。以数据创新平台推动数据开放与共享、资金支持、人才培养有机统一，与数据价值链良性互动、和谐发展，共同构成数据导向创新生态体系。构建高校专业教育、市场职业培训、企业职业培训与网络通识课程等多层次全社会数据能力学习体系，使数据认知能力成为当今劳动力的基本素养。要扶持中小数字企业，培育数据初创企业。如果拥有独特技术与掌握特定需求，初创企业可以快速成长为市值巨大的独角兽公司，成为带动数字经济发展的中坚力量。

(四)鼓励数据货币化，推动多产业融合发展

数据货币化是企业参与和投资数据价值实现的根本动力。在市场法规与监管框架下，政府可采取政策与资金支持数据货币化，遵循市场规则和数据价值链特点，鼓励企业探索数据货币化新途径，开辟新商业模式。释放数据多元价值，需要多产业融合发展。互联网服务、云平台、数据中心等新基建是确保市场运行的基础设施。无论从市场供给能力保障（市场基础设施），还是从市场需求培育（行业应用）来考察，释放数据多元价值实现必须与多产业深度融合协同发展。基本原则是固本增新，即在发挥传统数据相关软件等行业优势的同时，鼓励云计算服务、人工智能等新兴业态发展。推动数据要素市场化配置，数据相关产业或业态融合协调发展，为数字经济深化发展营造良好数据生态体系。

参考文献：

[1]国务院网站.“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EB/OL].http://www.gov.cn/zhengce/

content/2022-01/12/content_5667817.htm,2022-1-12.

[2]国务院网站.数字经济及其核心产业统计分类（2021）[EB/OL].http://www.gov.cn/

gongbao/content/2021/content_5625996.

htm,2021-5-27.

[3]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N］.光明日报,2020-04-10.

本文系作者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数据创新驱动下中国制造业数字化转型与服务化耦合机制与路径研究”（编号19BJL085）的阶段性成果；同时受辽宁省社科联项目（编号2021lslzdkt-01）和大连市科协智库项目（编号DLKX2021A04）资助。

（作者系大连民族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教授）

【责任编辑：江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