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联德受《伦敦新闻画报》等杂志的影响，于1926年2月15日在上海创办了《良友》画报。《良友》画报于1945年10月停刊，成为近代上海发行时间最长的综合性画报。《良友》属于影写版画报，主编多为当时著名文坛人士，如周瘦鹃、梁得所、马国亮等，内容以都市休闲生活、社会文化新闻为主体，涉及时事、电影、明星、美术、旅游、体育、健康养生、家居布置等方面，诠释了当时上海的摩登生活，引导社会时尚。《良友》画报的内容都市气息很浓，非常注重新潮的生活方式，它的读者面很广，自称是“无所不在”“无人不读”，其中女性与儿童的专栏占据画报的大量篇幅，那些时髦女性的照片展现给上海女性的不仅仅是穿着本身的意识，还提供了中上阶层女性在新的时代、时尚潮流下的生活状态。

    一、《良友》画报创办的时代背景

在《良友》画报创办之际，摩登元素已成为上海生活的一部分，新式观念已经被一些报纸或刊物所普及。因此《良友》画报开创了画报业的第二阶段——用以反映“摩登”生活的都市口味。

五四运动的成功让女性解放运动也随之得到了更进一步发展，女性从教育上率先解放，后来逐步扩展到了职业、婚姻及一些思想观念的转变。

《良友》画报创立的时候，女性解放运动已经在各个领域有所涉及，女性的思想以及社会地位都比原来有所提高，尤其是在像上海这样受外来文化影响极大的地区，女性解放运动相对来说也更为深入。《良友》画报就是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创办的，它用独特的摄影视角为切入点，将新时代女性对时尚的诠释与她们新的生活状态呈现在读者面前，让读者对新时代女性的特点与魅力有了更准确的认识。

二、《良友》画报中的女性

《良友》画报在上世纪20年代末以后，内容更加侧重于女性，主要针对那些受过教育且家境良好的女性，介绍当下流行衣服的款式、受欢迎的化妆品，一些内容也涉及家居布置与对孩童的抚养；到30年代，侧重于女性消费者的广告也越来越多，可以看出当时女性地位在不断提高，此时的“妇女界”专栏由介绍那些光鲜靓丽的女星逐渐向女学生、名媛及一些有社会影响力的女性转型。画报中封面女郎出现的比率远远多于男性，内页中也有大篇幅的女性照片及其相关介绍，涉及女性专栏的就有《妇女界》《妇女之页》《妇女生活》《妇女》《妇女近事》等五种，让读者在了解这些女性的外貌体态之外，对她们个人或者有关专题内容也有了更加深刻理解，上海女性生活也受画报中照片与文字的影响而随之发生一定的改变。《良友》画报就是在近代上海的特殊环境下，受一些西方刊物及近代新思想的影响，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展现了民国时期上海地区女性的思想与生活，并对沪地女性生活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一）封面

《良友》画报封面多以女性为主，在一共172期中有161张封面女郎的照片，包括电影明星、戏曲或歌舞表演者、体育明星、名媛、女学生等。画报的第一期以女星胡蝶未成名时手持鲜花的照片为封面，之后则大多采用明星、名媛的照片，并逐渐成为上海最受推崇的画报。封面女郎中也不乏普通的女学生，她们将自己美好的精神面貌展现于世人面前，其中有一些人会因此改变命运。

封面女郎光鲜的背后，也存在着那个时代对女性的质疑。在《良友》第11期的“编者之页”中，编者就对有关该画报中侧重女性一面的质疑做出了回答，“本来人类对待女性的心理，积下几千年来，已是贱视和玩弄了。现代觉悟的人们，都要隔而除之。”民国时期的女性正处于向近现代女性发展的转型时期，在这一时期女性问题涉及教育、家庭、经济独立、政治等，与此同时，很多人也像《良友》的编者一样发现女性美，提倡女性美，得到了很多赞同。许多读者纷纷来信，希望自己可以担任封面女郎。

《良友》画报将生活态度积极健康的女性作为封面女郎，充分展现女性美的一面，即使是在战争时期封面女郎也衣着朴素，不以华丽的妆容与精致的穿着来吸引眼球，而是以特有的魅力来影响着这一时期的上海女性，诠释了上海中上层女性对时尚的理解，展现了东方女性之美。

（二）画报中的女性照片

在《良友》画报的内容中经常会出现一些女性专栏或女性的专题照片，涉及学校生活、日常生活、文化界女性生活、电影界体育界歌舞界明星生活和女性广告、风俗习惯等。画报将女性的智慧与美并现，充分展现民国时期上海或其他地区、其他国家女性的独特魅力。随着时代的发展，民国时期的女性接受教育机会增加，受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的双重影响，尤其是上海地区的女性，在特有的环境下能够更加多地得到先进教育、接触到外来文化，容易形成上海女性独有的时尚魅力。

《良友》画报中的女性充分地体现了在教育、职业、婚姻、思想观念上的女性解放。画报中那些或穿着华丽、或穿着朴素的女性在不同场合的照片，恰恰映射了那一时期女性生活的一点一滴，也反映了一些女性冲破世俗的职业观念、价值观念，在更广阔的领域展现自身的魅力。画报还会刊登当时在某些领域表现特别突出的女性的照片与介绍，如1926年第7期“岭南画家卫淑贞”、1926年第11期“英女爵的社会活动”“妇女界”专题等。画报对女性教育的侧重体现在一些女性专题中，介绍女校、中国女留学生，也介绍其他国家的女性教育。画报在1934年第99期刊登了一组照片，将标准女性的典范列举出来，即“有丁玲之文学天才，有胡木兰之侍父尽孝，如宋太夫人之福寿全归，如哈同夫人之富有巨方，如胡蝶之名闻四海，如郑丽霞之舞艺超群，如杨秀琼之入水能游。”这些女性都是在当时社会上具有影响力的人物，其中有七位是职业女性，画报用照片与简短的文字将这十位女性的优点与职业介绍给读者，向读者证明了她们是依靠自己的努力在社会上获得地位的，也让读者对职业女性有了更深层次理解。

画报中也不乏一些选美照片与关于女性的广告。其中有一些广告可以从插画与字里行间看出除广告本身的宣传外，还体现了其更有深意的一面，如提倡现代夫妻婚姻“一夫一妻制”、解放缠足、个人卫生、母爱、民族的健康教育等。

《良友》画报中女性的照片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民国时期上海及其他国家女性的生活与事迹，并通过精致、华美的照片和简短的文字介绍体现女性的魅力，在具有欣赏价值的同时，也会对上海女性的生活观念及社会价值有所影响。

《良友》画报虽然不是专门的女性刊物，却一直关注女性社会，将新式女性与女性的进步不断地通过画报特有的方式与魅力展现在读者面前。《良友》画报成为20世纪20年代至40年代上海女性展现其公共空间的园地。画报将女性的真实生活展现出来，冲击了传统的女子不出闺阁的观念，并在新理念灌输下的中国社会、走在潮流最前沿的上海，尽情绽放女性生活中的魅力。

三、 《良友》画报对上海女性生活的影响

《良友》画报所产生的时代，正好是女性解放运动时期。这一时期上海地区的一些大型刊物或报纸已经将一些新观念与时尚元素普及给上海市民。《良友》画报就在这个基础上，从更侧重女性的角度，向上海女性传达符合上海时代背景的都市气息与时尚，将新式女性的生活方式与价值观念进行传播，上海女性生活也随之受到了影响。良友公司在发行《良友》画报后，还先后创办了《现代妇女》《今代妇女》《妇女画报》等关于女性专题的独立杂志。

上海女性在女性解放运动、新式教育、新思想、西方文化、《良友》画报及其他先进刊物等的影响下，逐渐在各行各业崭露头角，走上了更加宽阔的舞台。

新时代的女性拥有一定的文化程度和专业技能，她们开始追求并逐渐取得与男性同样平等的权利，与西方女性一样需要积极向上的生活状态，有的女性在职业上有所发展，并开始追求与之相匹配的社会地位；与旧时代的女性大有不同，她们不再局限于相夫教子及一些封建社会伦理，有追求新生活的权利。上海的迅速发展，为女性提供了更多的职业，使她们在经济上更加独立。《良友》画报第100期刊登孙师毅的文章《新女性写意》，就称“随着社会机构的变动，因而在都会里渐次产生了一群独立生活的妇女。”女性地位在这一时期得到了较大的提升,尤其从女性的经济地位就可以明显地发现。有人研究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最大的百货商店的布局，发现它们主要是为女顾客考虑的，甚至百货公司招用女店员，也主要是为了更好地为女顾客服务，而逛百货商店也确实是当时许多上海女子重要的生活方式。《良友》画报并不是片面地展现新时代女性华美靓丽的一面，也不是只局限于漂亮、时尚的衣服与中上层社会的生活状态，而是在这些背后一直诠释着新时代上海女性的生活发展。像《良友》画报这样的杂志因为塑造的完全是新女性，所以在女性身体上倾入了全新的含义和伦理价值。

画报中的“妇女界”“妇女之页”等专栏，将新时代知识女性、女性运动、女性选美、时事政治中的女性、女性艺术家、女性运动员、女性服装的变革及国际女性的发展动向等以照片和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良友》画报不是专门的女性杂志，但它给近代中国女性带来的改变是不可磨灭的，从外表到内心，她们逐渐摆脱了封建时期束缚下女性的旧面貌，成为了新时代德才兼备、独立坚强的新女性。《良友》画报从封面到内容，即使是广告，也相对来说更侧重于女性消费者。

《良友》画报的编者，以朋友的口吻从开头的“编者之页”就会对画报所涉及的问题及内容有所介绍，画报借助照片中女性的形象、经历向读者讲述新式女性的故事，给读者更加真实、形象、直观的感受，将全新的价值观带给读者。随着时代的发展，《良友》画报也越来越贴近上海女性的生活与消费观念，对民国时期上海地区的女性生活从化妆品、衣着、育儿、保健，甚至是家居布置方面都有所影响。画报借助她们的真实存在，逐渐将新生活方式带到现实生活中，让新的时尚潮流在这种环境下不断出现。

但是，并不是所有生活在上海的女性都能摆脱传统女性的生活观念，也不是所有的女性都有条件受教育。《良友》画报中的女性教育与现实生活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当时女子受教育的比例与女校的数量、规模仍旧是有限的，并不是所有的地区都有条件普及女性教育。《良友》画报只是用更为直观的方式体现了女性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后发生的变化，这可以体现时代的进步，以媒体作为媒介将这些细节放大，并通过这种暗示对社会公众产生一定的示范效果。

《良友》画报用它独特的视角展现近代中国，作为媒介让中外同时对近代中国、对上海有更加深入了解。《良友》画报在民国时期引领着属于那一时期独特的潮流与时尚，对人们的近代新式生活起到了一定的指导作用，同时它也客观地反映了当时上海地区的生活状态。虽然当时受教育的女性与拥有自己职业的女性是有限的，但是《良友》画报借助媒体将女性生活放大，在公众视野中产生了一种示范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对女性受教育与就业具有促进作用。《良友》体现的是当时上海生活中较主流的生活方式，而不是那些较极端的生活方式，所以，它对于客观地理解那个时代的社会生活状况，是有很重要价值的。

（作者单位：西南民族大学旅游与历史文化学院）

【责任编辑：江民】